別再守住悲傷不放

近來有幾位媽媽的心情頗為低落, 看到他們彷彿就像看到過去的自己.
常常, 我們好不容易才努力使自己累積一些正面的情緒, 心情卻又可能瞬間像溜滑梯般跌至谷底. 究竟這樣反反覆覆的心情要持續到何時? 難道快樂對於我們而言都是虛假的嗎? 是否只有無盡的痛苦與悲傷, 才是我們的專利?

當被告知心兒可能有嚴重問題時, 我的世界從此被無盡的絕望和哀傷籠罩, 那段時間, 我和心兒就像是被世界遺忘的孤兒, 外界的種種歡樂從此與我們無關, 白天看著太陽卻感受不到一絲光明和溫暖, 四季移轉也感受不到春天的希望和夏天的活力, 永遠只有嚴冬和暗夜充斥我生命裡的每分每秒, 不需去找更傷痛的理由, 淚水總是無意間滑落不止.

自己是經過三年才學會控制自己的負面情 緒, 即使現在, 我常看著心兒熟睡如天使般稚嫩可愛的臉龐, 仍忍不住流淚, 但我現在很少在網路上說這些, 因為對我而言, 這種傷痛不會因我說地愈多就減少, 這個痛其實會跟著我ㄧ輩子. 但我已經學會去和這個傷痛相處. 也能再度快樂地站起來.

也許曾有人質疑我的快樂是不應該似的, 畢竟守住悲傷是他們最熟悉的方式, 也或許是認為惟有抱著悲傷不放, 如此才可以減輕內心的罪惡感, 但我想說的是, 我們不需有罪惡感, 和任何擁有正常嬰兒的媽媽們一樣, 我們都是如此努力去呵護我們的胎兒, 多麼熱切去迎接健康的小生命來到, 孩子的情況也許是意外, 也或許是醫學上沒有發現的錯誤, 但這一切非我們所能控制, 我們更不可能去做傷害自己寶寶的事, 即使(如果)有, 也都不是故意的. 所以為何要讓莫須有的罪惡感再次傷害自己呢?

我很遺憾心兒的出生竟然給了他這麼大的缺憾, 雖然悲傷是一定有的, 也不會消失, 但如果繼續守著悲傷不放只會使他的人生有更大的缺憾. 一次遺憾已經鑄成, 我絕不願留下第二個遺憾.

悲傷不會消失, 但可以隱藏, 當它可以暫時被隱藏時, 我總會珍惜所有能快樂的事物和時光, 除了給心兒最多的愛, 還有很多能夠幫助他的事情可以做, 我更要努力讓他也感受到生命裡的喜悅和快樂.

以前別人 會問, 像心兒這樣毫無能力又嚴重多重障的孩子, 他的人生會有什麼意義呢? 我總是回答他們, 只要他活著的時間快樂比痛苦多就有意義. 然而這幾年, 我更驚覺心兒的人生意義不僅於此, 他教會我們人生最重要的一課, 是我過去接受的任何教育都不能給我的珍貴哲理. 心兒是用他的人生來教誨我們.

曾經我的生命被悲傷和絕望主宰, 我已經浪費了那麼多時光在無意義的悲傷上, 如今我了解只有自己可以主宰自己的生命, 至於我的悲傷, 我將它埋在內心深處的小角落裡, 我知道它有時還是會突然造訪, 尤其當一個人獨處或看到觸景傷情的人事物, 但我現在已學會用愛和溫暖迎接這位老朋友, 當我們敘舊地差不多, 我會請快樂送它回到自己的小角落裡.

如果此刻的妳感覺像走在暗無天日的漫長隧道裡, 請相信只要你願意往前行走, 隧道的出口終有陽光等候著你, 惟有撐過漫漫黑夜的人方能見到黎明的曙光. 旁人的鼓勵只能給你支持, 最重要還是你自己要有勇氣走出去.

心情是會一直反反覆覆的, 時而開心, 時而哀傷, 這都是很自然的, 就像沒有永遠的晴天, 沒有永遠的月圓, 也沒有永遠滿潮的海水, 月有陰晴圓缺, 潮汐有漲有退, 人的心情起伏自然也是一定的, 絕不是我們的努力不夠或未來沒有希望. 不要因此洩氣, 讓我們一起努力, 為創造孩子與自己充滿快樂和更有意義的人生繼續前進!  

(2011年1月9日收錄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