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靂

早上依約到PICU去接心兒, 從今天起要轉到一般病房, 我也將親自陪伴他,未料, 卻意外看到心兒的臉怎麼出現一些紅斑, 昨天下午來探視時都無任何異常啊! 我問護士加護病房裡難道也有蚊子? 護士則說, 可能因為心兒皮膚比較細嫩敏感, 剛剛為他拔除身上的管子, 撕除黏貼在臉上和身上的膠布, 暫時遺留下來的痕跡. 當時我也接受這樣的說法, 不以為意.

小兒科的住院醫師來看他, 也發覺臉上的紅斑不對勁, 此時比剛從PICU出來時更為嚴重, 我們兩人同時都說"這應該是過敏". 醫師說先立即打一劑抗過敏針, 再來看看原因為何.

20分鐘後, 臉上和身上的紅斑迅速消失, 只剩零星幾處, 但醫師不滿意, 表示這還會復發, 果然幾個小時後, 心兒身上的紅斑佈滿全身, 醫師於是再打一劑抗過敏針, 但這次效果遠遠不如第一次, 紅斑只消褪一半, 就繼續反減為增.

到了晚上八點左右, 紅斑變成不規則突出塊狀, 我曾在書上看過這樣的紅斑, 叫做蕁麻疹, 不解, 心兒從來不曾發生過敏現象, 怎會如此恐怖? 究竟在PICU發生什麼事? 我告訴護士小姐可否找醫生來看他.
小夜班的住院醫師很快就來了, 他説這是蕁麻疹沒錯, 一般都是對抗生素, 藥物或食物(尤其海鮮蝦蟹)過敏, 可是心兒抗生素已經陸續停用, 如果會過敏早就過敏了, 不該在此時才發生, 醫生也說無法解釋, 但心兒的過敏是全身性的, 連醫師也說很嚴重, 他還說蕁麻疹奇癢無比, 非常痛苦, 他交代調高抗過敏針的劑量, 安慰我不要擔心就離開了.

然而, 心兒的疹子像瘋狂般地佔據他身體的每一吋肌膚, 蕁麻疹會改變面貌, 十分鐘前可能在這, 十分鐘後消失不見卻在別處冒出, 心兒是個無能力抓癢的孩子, 蚊子咬他不知用手揮, 棉被蓋住臉無法自行移除, ...等等, 然而他卻面無表情, 兩眼發呆, 連牛奶也不想喝, 不哭鬧但也完全不會笑, 睜眼無法入睡. 表情僵硬有些痛苦.

折騰到半夜一點半, 心兒的疹子有增無減, 從早至今不曾闔眼睡上半秒鐘, 幾次看他眼睛都快閉上, 卻無論如何無法入睡, 大夜班的護士進來, 看到心兒的紅疹, 當場大叫:"天啊! 這是什麼過敏, 這麼恐怖, 怎麼全身這麼嚴重?" 原本想聽從醫生的安慰, 陪心兒忍耐到早上主治醫師來, 但如今一聽護士都如此驚訝, 我問她:"你一定看過不少過敏的小朋友, 你也覺得心兒很嚴重嗎?"

這位護士回答我:"是 的, 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嚴重的情形." 她還說, 蕁麻疹嚴重的時候是有生命危險的, 心兒全身長滿疹子, 她說要幫我叫另一位醫師過來看看, 這位醫師早上正好就是PICU的醫師, 心兒是在那裡時就發疹的, 她應該比任何醫師更有可能知道原因為何. 我很高興, 立刻謝謝她.

還好這位大夜班的住院醫師幫心兒更改了新的處方, 果然新的處方打了之後, 心兒的蕁麻疹才終於明顯退去了.

(2011年1月10日收錄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