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癒的力量

從新聞得知，美國中西部地區近日受到「北極渦旋」（polar vortex）影響，部分地區氣溫甚至降到攝氏零下51度。

在我留美最後一年的冬天，我和一位日本女性友人去Chicago閒逛，正巧也遇到極冷的天氣，那時我們倆從火車站出來，朝密西根湖方向走，Sears大樓外牆顯示氣溫是攝氏零下32度(應該是wind chill 的溫度)，我們倆驚訝地狂笑不已，但很快就笑不出來，因為不需多久就凍到發痛，每走一個block就得找一家商家進去吹暖氣，根本無法在戶外久留，每每告訴別人我曾嚐過攝氏零下32度的滋味，都會遭到質疑是我將攝氏與華氏搞混了。

今年台灣的冬天也比往常冷，夜幕低垂時，冷空氣下降快速，我最喜歡室內點盞燈，欣賞溫暖燈光下餐櫃上的長春藤。

對多數人而言，多肉植物是最無法抵擋的療癒系植物，我也承認多肉植物的可愛無敵，唯一可惜的是風吹不動，因我自始至終，偏愛隨風搖曳的枝葉。

當初開始種花，是因照顧心兒陣日在家，植物和心兒都不需言語就教會我許多智慧，那段日子，我最常坐在陽台旁觀賞花架上的長春藤枝條隨風飄搖，慢慢體會什麼是「無為」，什麼是「順其自然」，也學習「放下身段」的哲學，我也是從這裡開始「接受一切」。

搬來台北後，在餐廳壁面設計一個大書櫃是我最喜愛的地方，我在書櫃上擺了兩盆長春藤，從小小不到幾吋長，如今都成長髮飄逸的美女了，有了她們，我們的餐廳增添了一股清新與溫柔。

栽種植物，經常要面對生死，起初勾起我更多傷痛，但讀過榮格自傳後，改變我對生死的想法，非常喜歡他說的這段話：

「生命就像以根莖來延續生命的植物，真正的生命是看不見、深藏於根莖的。露出地面的部分生命只能延續一個夏季，然後，便凋謝了 -- 真是一個短命鬼。當我們想到生命和文明永無休止的生長和衰敗時，人生果真如夢。然而，我卻從未失去某種東西的意識，它持續著、在永恆的流動中生存著。我們看見花，它會消逝，但根莖，仍然在。」

    -- 榮格 (摘自「榮格自傳」)

“Life has always seemed to me like a plant that lives on its rhizome. Its true life is invisible, hidden in the rhizome. The part that appears above ground lasts only a single summer. Then it withers away—an ephemeral apparition. When we think of the unending growth and decay of life and civilizations, we cannot escape the impression of absolute nullity. Yet I have never lost a sense of something that lives and endures underneath the eternal flux. What we see is the blossom, which passes. The rhizome remains.”

   -- C. G. Jung

現在的我相信，死亡不是生命的結束，而是生命的一部分，消逝的只是外表看得見的部分，而生命看不見的部分則會以另一個形式開啟、延續，尤如深藏於地底下、看不見的根莖。

我該學習的是懷抱希望，耐心等待。